十月的田野上[1]
太阳已经沉没到地平线下
我看见路边一棵向日葵
朝天边的晚霞
深深地垂下了头颅
我异常地感动……
好多天之后
一个冷凄凄的阴雨天
我又看见这棵向日葵
姿态一点儿没有变
孤孤单单
仍朝着日落的方向
深深地垂着头颅
我异常地感动……
这棵向日葵完成了它的一生
失去灵敏的知觉
它的虔诚的头颅
因久久低垂而石化
永远不会再竖起来
我异常地感动……
当人们把这棵枯干的向日葵
从冰冻的土地里挖了出来
它的低垂的头颅多么沉重啊
数不清的生命的籽粒洒落着
像一串串命运的泪滴
我异常地感动……
1983年12月，武汉
[1] 此诗初刊1985年《牡丹》总第62期；初收《牛汉抒情诗选》，改二字；后收《牛汉诗选》，改二字；又收《牛汉诗文集》。据《牛汉诗文集》编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