卢梭说，我需要我自己的哲学。他认为有些人在探讨哲理时书生气十足，他们的哲学同他们自己毫不相干。他们的哲学只是用来显示自己的学问，用来教育别人，而不是为了认识自己，不是为了启发自己的内心。特别是有好些人一心只想著书，只想被欢迎，也不管是什么样的书。卢梭的这些话何所指，我们不清楚。因为他与百科全书派中一些人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，很难判断。但从道理上说，卢梭提出的这些看法是有意义的。特别是对我们现在，对我们这些学哲学的人甚为贴切。
我们需要自己的哲学，当然不是说每个人都创造一种完全属于自己的哲学体系，而是说，哲学不同于实证科学的知识，它应该是我们的信仰、我们的血肉和灵魂、我们的思维方式、我们的人格。一句话，哲学应该属于自己，而不是与我们内心毫不相干的一种实证知识。孔子说，古之学者为己，今之学者为人。为己之学，是说它属于自己，提高自己的德行和修养，增长自己的学问。而为人之学，是说为了另一种功利目的。
▲ 20世纪90年代摄于家中。“食无精味求果腹，居家不识米和油。”
我们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，也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信奉者，而不是单纯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者，就像西方“马克思学”一样。当然马克思主义的“马克思学”是需要的，可对我们来说，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我们的哲学，不能我们讲的、说的、写的是一种哲学，而我们想的、行的、信的是另一种哲学。
那我们中国哲学史家该怎么说，我研究老子就应该相信老子，研究庄子就应该信奉庄子吗？如果西方哲学史家也如法炮制，研究胡塞尔就相信胡塞尔，研究海德格尔就相信海德格尔，这样岂不是研究什么哲学就相信什么哲学吗？当然不是。我们应该区分哲学史和哲学。我们研究中国哲学史，研究西方哲学史或西方当代哲学，都是研究历史，研究别人的哲学思想，我们要有自己的哲学讲的是我们要有自己的哲学见解，而不能以被研究者的哲学作为自己的哲学。这只是我们的专业，而不能说是我们的哲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