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谷上班的店在大学门口。店子主售炒饭,豆豉、蒜薹、咖喱、五香,川味麻辣、沪上甘甜、广式烧味,写了一百多种口味的小牌子,密密麻麻地挂满半面墙。
她负责接听电话,记录外送单。每天固定重复同样的话,请问要什么口味的?送到几栋几号什么名字?饮料要红豆沙还是绿豆沙?
她喜欢自己的工作,做得挺开心。
接听过同一个声音,被这个声音吩咐过几百次要什么炒饭,小谷记住了江治这个名字。江治是那种打电玩打到旷课废寝忘食的学生。在想起来该吃点什么的时候,就选择叫一份炒饭外卖。这种男生在大学里一抓一大把,他们努力把青春献给了游戏。
人和名字对上号,是因为江治出现在店内,他拿出积分卡很骄傲地说,今天我都请了,吃饱了好通关。他积了一千分,可以兑换十份炒饭。那群男生斗志昂扬地选了店里最大的桌子,狼吞虎咽的男孩们浑然不觉自己的吃相有多难看。江治起身向着柜台走去,拍着柜面急切地索取:喂喂,我用不惯勺子,我要叉子。
小谷递给他叉子。
这么急切的男孩,看了一眼17岁的小谷,他忽然很多余地微微一笑,转身回到伙伴身边。小谷觉得她的心中有一座缓慢砌出的城池,千砖万瓦,一字一句。然后洪水到来,倾城崩溃。一个人的微笑,竟然是另外一个人心间的洪水。
她期待男孩常常来。但男孩不会常常来,他仍然常常打电话给她,只不过,他会多扯几句:“哦,小谷,我的红豆沙要新鲜的,不要冰柜里放了几天的,拜托啦!”
当然,她一定给他安排最新鲜的红豆沙,因为他记住了她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