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城到了九月上旬,室内已有寒气;但到户外稍一走动,即觉神清气爽,格外宜人。
冯保提议皇上此时幸南海子,内廷外朝,倶无反对之声,整备了三日,果然成行。高拱起初放心不下,本欲扈驾前去,可冯保传谕,说皇上念及高先生年迈,国事繁重,阁臣并部院大臣,倶不必扈驾了,就由冯保率厂卫,扈从仪仗,出了大明门,往南海子而去。
穿过北大红门,御驾在七十音桥前落轿。冯保上前躬身引导,皇上缓步登上晾鹰台,举目瞭望,只见金风瑟瑟,落叶萧萧,碧空如洗。园内团泊、大泡子、三海子片片秋水,波光粼粼、游鱼戏逐、莲藕飘香,成群的水鸟不时从芦苇中惊起。参天的古树上起落着远来的鸦雀,枯黄茂密的蒿草中,时有禽兽出没鸣叫。九门八庙、宫墙碧瓦,浑然一体,栩栩生辉。凉水河、凤河犹如两条玉带,在阳光照耀下,更显秋水长天,漫无边际。置身这野趣横生的苑囿,让人感到赏心悦目、心旷神怡。
冯保无心赏景,不时把目光投向站在远处的徐爵,手心里竟渗出黏糊糊的汗液。
“朕前年来南海子,但见榛莽沮洳,宫帷不治,怎么,这两年又修缮了?”皇上高兴地问。
冯保打了个机灵,“哦”了一声,他一直在想心事,并未听清皇上的话,只得“嘿嘿”笑了两声。
“回皇上的话,”守卫南海子的提督答道,“顺义王贡马送来南海子,高阁老便吩咐修缮了一番。”
“喔!高先生当知朕早晚要来骑马的。”皇上欣慰地说。
“贡马已牵来,请万岁爷驰骋!”冯保为适才的走神儿而紧张,此时不敢再大意,忙躬身道。他又指着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说,“万岁爷请御览,这就是汗血宝马!看它体型饱满,头细颈高、四肢修长,衬以弯曲高昂的颈部,委实令人欢喜。这种马快绝迹了,难得顺义王孝顺,还觅得来一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