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拱的骡车出了崇文门，这一带是京城的热闹去处，商贩云集，店铺林立，车水马龙。
骡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缓缓穿行，远远的，东厂的侦事番子紧紧盯着前后左右，查看有没有送行的官员；锦衣百户冯驭率一干校尉凶神恶煞地跟在车后，不时大声吆喝着，引得过往的百姓驻足观看。
一个教书先生夹着书本走过来，他忽然想起，当朝首相昨被罢职了，这骡车上的老者，想必就是高阁老，遂惊叹一声：“快看，那老头儿就是被皇上赶走的高阁老！”
“呼喇”一声，众人向骡车涌来，指指点点着。
“唉，没听说这老头儿犯啥错，咋就给罢了嘞？”
“该！”有人道，“他这几年，把内阁里的人都赶走了，这回轮到他自个儿啦！”
“哎呀老天爷！”教书先生模样的男子大声反驳，“高阁老可是好人嘞！不是他，咱京城哪里会有这繁华？商铺怕是多半要关张，他老人家亲自到街上查访，朝廷出了不少恤商策啊！”
“是啊！”一个白胡子老者道，“这高阁老把鞑子给驯服了，咱老百姓，再也不像往年那样提心吊胆了！不易啊！”
“我听说，这高阁老是清官，这几年加意肃贪，怕是得罪了人哩！”
“听说，是被朋友背后捅刀子啦！”
“我听说，是因为高阁老眼看宦官干政，带头反对，把内里的人得罪了。”
“哼，若不是朝廷里有人与太监里应外合，太监哪有那大本事？”
一个老婆婆抱着小孙子也挤在人群里观看：“坐辆破骡车，好生可怜啊！”说着，抹起了眼泪。
“是啊是啊，做了那么多事，到头来落得这么个下场，可怜啊！”
……
高拱听到这些议论声，这才睁开眼睛，见人群多有流涕者，他心里一热，抱拳向两边默默晃了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