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刘心武妙品红楼梦:全五册

莲花儿眼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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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春房里的丫头,司棋排头位,其次是绣橘,她们在书里戏份都不少,一般《红楼梦》的读者都记得她们,尤其是司棋,她大胆与表弟潘又安恋爱,私通音信,交换信物,更干脆买通看门婆子张妈把情人引入大观园,月夜里在大桂树下山石旁同享云雨之乐,事发后当着凤姐等的面,她居然并无畏惧惭愧之意。高鹗续书把她的结局设计成殉情触柱而亡,应与曹雪芹原来构思相近。但是,迎春房里的小丫头莲花儿,也有戏份,却往往被一些读者忽略。

细读《红楼梦》,乐趣无穷。我少年时期就对《红楼梦》读得很细,那倒并不是受到红学家影响,那时也无“文本细读”的理论出现,我的细读,引导者是我的母亲。比如,母亲会说:哦,王善保家的跟秦显家的,是亲戚啊!我曾把这一点告诉宗璞大姐,她吃惊:这两个人能是亲戚吗?一般人都会记得,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,而秦显家的,是大观园南角子上夜的,她一度被荣国府的管家婆林之孝家的封为内厨房厨头,取代了柳嫂子,没想到才高兴了不到半天,就又被“判冤决狱”的平儿“原封退还”,得到平反的柳嫂子重回内厨房主政。平儿的“人力资源库”里没有秦显家的,林之孝告诉她已经先斩后奏委派了秦显家的,平儿表示:“秦显的女人是谁?我不大相熟。”王夫人房里的大丫头玉钏提醒她:秦显家的是司棋的婶娘,司棋父母虽然是大老爷贾赦那边的,其叔婶却在二老爷贾政这边当差——这说明秦显和他哥哥两家全是荣国府的世奴。后来抄捡大观园的时候,书里又交代,王善保家的是司棋的外祖母。我们细想一下,王善保家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位姓秦的男仆,生下了司棋;这位男仆的弟弟叫秦显,那么,秦显的女人难道不是王善保家的一位亲戚吗?当然,她们互相怎么称呼,是个难题,按北方延续至今的习俗,或者秦显家的就随司棋唤王善保家的姥娘,王善保家的或者就称其为显子媳妇。